三個月前,武漢獲批建設生產服務型國家物流樞紐,完成了“五型”國家物流樞紐布局。
國家物流樞紐分為港口型、陸港型、空港型、商貿服務型、生產服務型、陸上邊境口岸型六大類。除了獨屬邊境城市的陸上邊境口岸型之外,武漢已在“十四五”期間集齊五張“樞紐王牌”。
全國省會城市,集齊五張“樞紐王牌”的獨此一家。這意味著什么?簡單說,武漢不再只是武漢的武漢。它成了一個重塑中國經濟地理的“關鍵棋子”,一個鏈接全球資源、配置全球要素、服務全球市場的“超級接口”。
武漢位于中國中部,是長江經濟帶核心城市,也是共建“一帶一路”倡議深入內陸的重要支點,距北上廣深蓉等主要城市均在1000公里左右。
獨特的區位優勢,是武漢角逐國家物流樞紐的先天優勢,也是其區別于鄭州、長沙等非沿江樞紐城市的核心差異點。
鄭州雖憑借“米”字形高鐵網和航空港成為陸港型、空港型樞紐,長沙依托京廣、滬昆高鐵交會發展陸港型樞紐,但兩者均缺乏長江這一低成本、大運量的“黃金水道”。
武漢得天獨厚的長江岸線資源,不僅使其在港口型樞紐建設上擁有不可替代性,更成為其集齊“五型”國家物流樞紐的關鍵支撐和起點。2020年,武漢率先獲批建設港口型國家物流樞紐。此后,從2021年到2025年,武漢乘勢而上,陸續獲批陸港型、空港型、商貿服務型、生產服務型國家物流樞紐,成為繼重慶之后,全國第二個集齊“五型”國家物流樞紐的城市。
港口型樞紐,是水上的戰場。
陽邏港,長江中游的“不夜城”。巨大的橋吊揮舞著“手臂”,將一個個集裝箱裝上巨輪。這些貨,可能是來自湖南的工程機械,也可能是來自四川的電子產品。它們從武漢出發,順流而下,直通上海,再遠銷全球。武漢,成了整個長江中上游的“出?凇。
陸港型樞紐,是陸上的戰場。
中歐班列(武漢)的汽笛聲,是這里的背景音。一列列滿載“中國制造”的鋼鐵長龍,從吳家山站出發,橫穿亞歐大陸。車上拉的,不再是單一的襯衫襪子,而是價值更高的筆記本電腦、汽車零配件。它把武漢變成了內陸的“沿海城市”。
空港型樞紐,是天上的戰場。
天河機場、花湖機場,一架架全貨機起降,帶來全球好物在這里集結。光谷生產的芯片、生物醫藥公司的試劑,通過“空中走廊”,24小時內就能抵達全球主要城市。速度,就是這里的生命線。
商貿服務型樞紐,是買賣的戰場。
這里不只有物流,更有“商流”。漢口北,曾經的“小商品市場”,如今已是國家級商貿樞紐?缇畴娚唐髽I扎堆入駐,他們看中的,是貨物從這里出發,能更快、更便宜地送到海外消費者手里。物流通了,生意自然就活了。
生產服務型樞紐,是工廠的戰場。
這是最新的一張“王牌”。它瞄準的不僅是武漢的“家底”——汽車、光電子、高端制造,更是國家推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、維護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的戰略需求。
握緊“王牌”建強樞紐,不僅是武漢乘勢而為的主動抉擇,更是服務國之所望的使命擔當。
“十四五”期間,武漢還埋頭干了一件事:織網。這張網,看得見,也看不見。
其目標,不僅是打通國內經濟“筋絡”,還要編織一張高效鏈接全球的物流網絡,使武漢真正成為全球供應鏈上的重要節點。
看得見的,是硬核的場站和航線。
漢歐國際物流園拔地而起,成了中歐班列(武漢)的“超級大腦”和“貨物倉庫”。天河機場保稅物流中心,讓國際貨物在這里“落地即入倉”,通關效率大大提升。光谷城市貨站,把機場的“柜臺”搬到了企業門口,高科技產品在家門口就能“值機、安檢”。
陸地上,中歐班列(武漢)不斷延伸,這支“鋼鐵駝隊”已擁有58條穩定跨境線路,輻射歐亞40國120城。湖北生產的光電產品、機械裝備、新能源汽車及配件、光伏組件等源源不斷運往中亞和歐洲。這支“鋼鐵駝隊”已超越單純的運輸通道,成為武漢參與“一帶一路”建設、穩定國際供應鏈、帶動“湖北造”乃至“中部造”走向世界的戰略動脈。
水上,“黃金水道”持續釋放能量。花山、漢南港區獲批臨時開放口岸,武漢港開放范圍擴大至3個港區、7個泊位;開通直達日、韓、俄、越、印尼的近洋直航,推出至上海港的航線聯盟。武漢港通過江海聯運、近洋直航,將長江經濟帶與全球經濟緊密相連,其內河航運樞紐的地位,在全球供應鏈中扮演著日益重要的“集散—分撥”角色。
空中,客貨雙樞紐架起“超級快線”。天河機場運營的客運航線超210條,形成“洲際連通、亞太暢通、國內暢達”的客運網;花湖機場累計開通貨運航線104條,構建起“一日達全國、兩日達周邊、三日達全球”的航空貨運體系。這使得武漢成為國際高端產業如芯片、生物醫藥等布局時必須考慮的“速度節點”。
四川的貨物可經鐵路至陽邏港換船抵日韓,新西蘭龍蝦通過空鐵聯運快速直達國內餐桌,湖北新能源汽車借鐵海聯運直發秘魯……這些無縫銜接的“全球故事”,正是武漢樞紐網絡全球性的生動體現。
看不見的,是智慧的“大腦”。
過去,港口、鐵路、機場,各管一段,信息不通;現在,武漢正在打通這些“數據孤島”。一個集裝箱,從船上卸下,到裝上火車,全程數據可視,無縫銜接。這就像給整個城市的物流系統裝上了一個“智慧大腦”,讓貨物流轉更聰明、更高效。
一家在武漢設廠的汽車企業負責人說,現在他們的零部件庫存周轉率提高了20%,一年省下的成本就是一筆巨款。
在武漢從事跨境電商的張先生說,以前發貨要跑好幾個地方,現在在樞紐內“一站式”搞定,物流成本降了三成。
數據顯示:2024年,武漢社會物流總費用與GDP的比率持續低于全國平均水平1.9個百分點,物流運行效率全國領先。
武漢承東啟西,連接南北,向來以“通”著名。近代以來,武漢長期是中國開放程度最高的內陸城市之一,“駕乎津門,直逼滬上”。
“九省通衢”,說的是地理位置好;“九州通衢”,說的是武漢的功能強大。一字之差表明,城市后天仍需找準方法、繼續努力。
武漢找準了:將交通區位優勢轉化為國內國際雙循環樞紐鏈接優勢。這一轉化過程,正是武漢將地理之便、城市功能與國家戰略要求深度融合的關鍵實踐。
走進武漢自貿片區政務服務中心,“外貿龍頭育強”計劃正在落地:一家高新技術企業僅用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辦結跨境電商出口備案。武漢正加快實施平臺提質和“小巨人”培育行動,積極發展服務貿易、數字貿易和綠色貿易,為打造內陸開放高地注入強勁動力。
在武漢經開區,嵐圖汽車總裝線上新能源車型有序下線,通過中歐班列(武漢)直發歐洲。這不僅穩住了本地產業鏈,更輻射帶動中部地區上下游數百家企業協同出海。
轉化帶來了樞紐經濟的蓬勃發展。
新能源汽車、北斗、低空經濟等優勢產業展現出強勁增長勢頭。一輛汽車在武漢完成總裝,通過樞紐網絡銷往全國;一箱芯片在武漢完成封裝測試,通過空港發往全球。貨物在這里,不再僅僅是“路過”,而是得到了“增值”。
強大的產業基礎需要高效的物流支撐,而高效的物流網絡又能反哺產業升級和全球拓展,形成良性循環。
在光谷,今年上半年已開通國際近洋直航航線的花山港,讓光電子、生物醫藥等產業集群能以更低成本、更高效率融入全球產業鏈。
在車谷,生產服務型物流樞紐正加速建設,本地汽車品牌迎來更暢通、便捷的物流通道。純電動重卡、氫燃料商用車等高端產品占比升至45%,遠銷20多個國家和地區。
在網谷,青鋒作業區建設工地上,打樁機隆隆作響,2個千噸級泊位已初具雛形。一批跨境電商企業正加快入駐,看好的是“樞紐帶來的不僅是物流,更是商流”。
今年2月,《武漢市國土空間總體規劃(2021—2035年)》獲批,明確了武漢“國際性綜合交通樞紐城市”的城市性質。
展望未來,武漢的使命,是依托這“五型樞紐”構建的強大網絡,不僅成為中國的“九州通衢”,更要努力成為鏈接全球資源、配置全球要素、服務全球市場的“世界級樞紐”。
(長江日報記者吳曈劉海鋒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