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元時期的隨州風情
二、隨州經濟發展的阻力
南宋初秦檜當政時,曾偷偷摸摸指示諸路暗增民稅七八!懊窳χ乩,餓死者眾。”隨州亦難逃這一厄運。隨州不利于發展經濟的因素不少:地主階級的殘酷壓迫剝削長期根深蒂固;宋金對峙時期,地處邊防前線,支援前線的擔子沉重;即令在相對安定時期,人心不安,影響到生產積極性的發揮。隨州農民的賦役負擔,相對而言是輕一點,但隨州實行的“推置”與“對糴”,對百姓仍是苦不堪言。“京東西、陜西、河北闕兵食,州縣括民家所積糧市之,謂之推置;取上戶版籍,酌所輸租而均糴之,謂之對糴,皆非常制!薄端问贰肪175《食貨上三》。 推置,即搜刮積糧;對糴,即提高租額。因非“常制”就更可怕了,隨時都可能有這樣的負擔或那樣的負擔強加在百姓頭上。
元代隨州農民的災難更甚于宋代。階級壓迫之外,加上民族壓迫。元朝將全國人民分為四等元朝的四等人,第一等為蒙古人,地位最高,特權最多;第二等為色目人,包括西夏、西域及歐洲人;第三等為漢人,包括契丹、女真、高麗人;第四等為南人,即南宋境內的人民和西南各族人民, 隨州人劃歸第四等,特別受歧視,喪失一切自由,夜間禁止通行,不得集會結社,不得聚眾畋獵。在蒙古軍入侵初期,大肆屠殺漢人,繼而不斷搜刮馬匹、丁壯、糧食,許多良田變成牧場。特別在進攻南宋時,對投降的州縣,勒索金銀曰“撒花”,對堅持抵抗的城市,進城后,殺人放火,劫奪子女玉帛,曰“打虜”。“撒花”與“打虜”的痛苦災難,隨州百姓都親身經歷過,不少無辜百姓在這些痛苦災難中喪失生命。
元世祖忽必烈放棄落后的游牧經濟和剝削方式,采取了一系列恢復農業生產的措施,如限制牧場多占民田,禁止放牧破壞農桑;提倡改進農業生產技術、興修水利;扶持屯田戶和移民,給以牛具、農器、種糧;政府頒行《農桑輯要》,總結、推廣農業耕種經驗。這對隨州社會經濟的恢復和發展具有積極作用,但蒙古軍南下時幾進幾出、反復蹂躪隨州,使隨州一度中斷經濟發展的連續性。在元世祖的努力下,隨州經濟有所復蘇,但元世祖的經濟政策,有一個明顯的傾向性,其注意力偏重于邊疆開發,即原來人煙稀少的長城以北廣大地區。元世祖繼承成吉思汗的移民政策,組織漢人及其他各族人民,在和林、上都(即開平、內蒙多倫附近)等城市周圍和阿爾泰山、杭愛山、克魯倫河等地屯田積谷,并將內地工匠遷去以傳授制陶等技術。在東北建肇州城“定市里,安民居”。在西北開辟中興、西涼、甘、肅、瓜、沙等州境內水田。在西南地區派人于無粳稻桑麻處,教民播種,修陂池以備水旱。邊疆兄弟民族地區經濟文化得到空前發展,相形之下,隨州經濟發展的步伐在元代顯得緩慢多了。
元代手工業有重大進步,絲織業極發達,大量使用奢華的金線,織金技術有了空前成就。本來絲織業有一定基礎的隨州,到了元代反而顯得沉寂無聲,在宋代列為上州的隨州,元代成為下州。元代商業掌握在蒙古貴族及西域商人手中,商業活躍于大都、泉州、杭州和東南沿海諸口岸,長城以北地區出現一些新興城市。隨州的商業,未能與全國的商業同步興盛。忽必烈初即位時,為與南宋互市,在光化軍(今湖北老河口)建立過榷場,因處于戰爭狀態,時開時閉。隨州在元代的地位大不如前,在全國商業城市上很難排上座次,與交通不便有關;相反,水陸交通便利的城市,得到了發展,如揚州,南瀕長江,又是元代新運河的起點,成為江淮一帶的經濟樞紐、貿易中心。溯長江而上,江寧(今南京)、蕪湖、武昌、江陵,工商業發達。處于漢水中游的襄陽,成為南北貿易中心,其絲織業在宋代不如隨州,到元代一躍而居隨州之上。
第三節 宋元時期隨州的文化景象
一、隨州傳統文化的繼承與發展
北宋著名文學家歐陽修是在隨州度過他金色的童年的。歐陽修(1007—1072年),生于廬陵(今江西永豐縣),4歲時,父親病逝,家境貧寒,隨寡母鄭氏往依叔父歐陽曄。歐陽曄,字日華,大中祥符三年(1010年)任隨州判官,為官清廉,秉公執法,處理了許多疑難案件。他在查處大洪山奇峰寺屯積糧食案中,僧以白金千兩作賄賂,遭到斷然拒絕,不得不拿出糧食六七萬石賑濟饑民了事。這位叔父官職不大,廉潔奉公,生活不寬裕。歐陽修的母親出身江南名族,知書識理,精心撫育兒子,買不起紙筆,以蘆桿畫地教子認字習字。艱苦奮斗,沒有條件而創造條件學習的精神,是中國傳統精神的繼承和發展,對歐陽修的成長起到極其重要的作用。隨著年齡的增長,學習的要求越來越高,他渴望讀書,但家中無書可讀。他有一位朋友李堯輔,同他一樣喜歡讀書,同他不一樣的是家多藏書。歐陽修經常到他家去玩,看到殘缺的《昌黎先生文集》6卷,讀之入神,愛不釋手,借回家中反復閱讀,用心背誦,立志以韓愈為自己一生創作的典范。是隨州給予歐陽修以傳統文化的哺育、滋潤與啟迪。天圣元年(1023年)應舉隨州試,天圣四年自隨州薦名禮部,在翰林學士晏殊主持的進士考試中名列第一,經過御試,被授予將仕郎,試秘書省校書郎,充西京(今洛陽市)留守推官。他結交名士尹洙、梅堯臣、蘇舜欽等,在文學主張與詩文創作方面志同道合。歐陽修在隨州的懷抱里吸取智慧的乳汁,顯露非凡的才華,走上政壇與文壇,官至樞密副使、參知政事,而且蜚聲文壇,領導詩文改革運動,大力掃蕩文壇綺靡浮艷之風,使宋代文壇出現波瀾壯闊的局面。
歐陽修在隨州的好朋友李堯輔,是隨州城南大姓,修有東園,園內竹木茂盛,亭閣精致。歐陽修10歲前后經常在這里玩耍,親見園主人辛勤建園的情景,“往求美草,一一手植,周視封樹,日日去來園間甚勤”。歐陽修離開隨州20年后,重游舊地,老友重逢,觀光東園,變化很大,“周尋童子時所見,則樹之孽者抱,昔之抱者(木卉),草之茁者叢,〓之甲者今果矣”。東園的繁榮,引發了歐陽修對隨州的眷戀之情,他深情地說:“隨雖陋,非予鄉,然予之長也,豈能忘情于隨哉!”《歐陽文忠公文集·居士外集》卷13《李秀才東園亭記》。 他對隨州的感情是深厚的、真誠的。這也是他熱愛祖國的具體體現。
隨州著名藏書家當推宋綬。宋綬(991—1040年),字公垂,其先趙州平棘(今河北趙縣)人,徙隨州。綬幼時聰慧,為外祖父楊徽之所器愛,徽之無子,家中藏書都給綬。綬歷官知制誥、翰林學士、吏部侍郎,最后知樞密院事,遷兵部尚書、參知政事。家藏書萬余卷,親自校勘,博通經史百家,其筆扎精妙。《宋史》卷291《宋綬傳》。 宋綬的兒子宋敏求,官至龍圖閣直學士,家有藏書3萬卷,皆略誦習,熟于朝廷典故,士大夫在這方面遇到疑難,必去向他請教。他還是唐史專家,補唐武宗以下《六世實錄》148卷,修有《兩朝正史》、《春明退朝錄》、《長安志》,還輯有《唐大詔令集》。
隨州有較深厚的文化傳統,傳統文化的傳授是有成績的,培育出不少政壇風云人物,隨州的劉逵即為一例。劉逵,字公路,進士高第,調越州觀察判官,入為太學、太常博士,禮部、考功員外郎,國子司業。崇寧(1102—1106年)中,不斷提升,由秘書少監、太常少卿、中書舍人、給事中而戶部侍郎。出使高麗,遷尚書。又由兵部同知樞密院,拜中書侍郎。加官晉爵,如此迅速,在宋代罕見。成為徽宗時期一位顯赫的風云人物。在奸臣蔡京罷相之后,他首勸徽宗砸碎《元礻右黨碑》,放寬“上書邪籍之禁”,即改變那種亂扣帽子的歪風,對蔡京所行“悖理虐民”的事有所糾正,這是了不起的政績。因鋒芒太盛,引起朝臣不滿,御史余深等彈劾他“愚視丞相,陵蔑同列”,意思是說他高傲跋扈。徽宗將信將疑,縱容蔡京黨羽將劉逵趕出朝廷。蔡京再當宰相,劉逵被貶為鎮江節度副使,安州居住。蔡京再度離開朝廷,他就起知杭州,加資政殿學士。從他與蔡京的嚴重對立而言,說明他能辨奸邪、識是非,未辜負傳統文化的培育。不能以他初曾與蔡京共事而誣他依附蔡京《宋史》卷351《劉逵傳》:”逵無他才能,初以附蔡京故躐進。”說他不斷升官是得力于蔡京的提拔。即令如此,有過能改,善莫大焉。其后他堅決與蔡京對立的事實,不可抹煞,應予肯定。 劉逵不與蔡京同流合污,敢與奸黨抗爭,既說明劉逵個人文化素養的非凡,也說明隨州文化內涵有值得注意的精華。
對隨州文化發展起著重大影響的有尹洙、沈括、呂大防、范純仁。尹洙(1001—1047年),字師魯,河南(今洛陽市)人,舉進士,歷知光澤、伊陽等縣,頗有政治才能。當范仲淹被誣為朋黨時,尹洙上奏:“仲淹忠亮有素,臣與之兼師友,則是仲淹之黨也。今仲淹以朋黨被罪,臣不可茍免!彼晃窓鄤,堅持公道,被貶官。后因以公使錢為部將還債,又被貶官,居隨州城東五里開元佛寺之金燈院。尹洙是歐陽修的好朋友,“內剛外和,博學有識度”,以儒學知名,特別對《春秋》有研究。適應形勢的需要,對兵事提出過很中肯的意見,“其為兵制之說,述戰守勝敗,盡當時利害”《宋史》卷295《尹洙傳》。 隨州人有知人之明,對這樣一位有為有守的長者,爭相造訪請教。尹洙為人豁達大度,并不以一再被貶而耿耿于懷,“日以考圖書通古今為事”,樂于交結隨州的朋友,一時成為隨州一位中心人物。在他所居的北阜竹柏之間結茅為亭。尹洙離開隨州后,隨州人不忍坐視茅亭廢壞,加以修繕,成為有名的“尹公亭”,刻碑記其事,為隨州人留下美好的紀念。后來的地方官在其故址上擴大范圍,進行改建,“增卑益狹,斬材以易之,陶瓦以覆之。既成而寬深亢爽,環隨之山皆在幾席”曾鞏《元豐類稿》卷18《尹公亭記》。不僅成為隨州著名的風景點,而且是隨州人懷念尹洙時最能得到慰藉之處。
沈括(1031—1095年),字存中,杭州人。他為鞏固邊防,防止西夏侵擾,最先提出修建永樂城。后來此城被攻陷,沈括被認為難辭其咎,責授均州團練副使,隨州安置。沈括政治經歷豐富,編校昭文館書籍,為館閣?保瑓⑴c王安石變法運動,提舉司天監,上渾儀、浮漏、景表三議,招衛樸造《奉元歷》。出使遼國,力斥其侵宋之非。官至知制誥、翰林學士、權三司使。他學識淵博,天文、地理、律歷、音樂、醫藥,無所不通,著作近40種,其名著《夢溪筆談》內容包羅萬象,為世人提供許多寶貴知識。他在隨州得一玉琥,美玉而微紅,酣甜如醉,肌溫潤明潔。又記隨州蔡士寧珍藏一“息石”,其色紫光,重如金錫,其上有兩三竅,以細篾剔之,出赤屑如丹砂,病心狂熱者服其少許即愈云。沈括在隨州留下其治學的腳印,為隨州文化增強了活力與生機。
隨州以四書五經傳授子孫的傳統,世代相續。元代仍尊漢族傳統文化,具體反映于通令全國立三皇廟與夫子廟,全國路府州縣奉命唯謹,不敢或違。隨州知州、達魯花赤募得大筆捐款專用于修理三皇廟與夫子廟,“精選良材,一新大觀,殿宇為之雄壯,門廡為之肅嚴。葺明理之講堂,備教官之公廨,修祭祀之禮儀”同治《隨州志》卷32《藝文下》。 大力弘揚儒家文化,以籠絡廣大的漢族人心,以鞏固其統治。元代有“漢東太守,江表碩儒”之稱的林興祖,字宗起,其言行充分表現“碩儒”的特色,“詩宗李杜,文紹韓歐,書通《詩》、《易》,經學《春秋》”。其政治實踐根據儒家教導,以民為本。他知鉛山時,對制造偽鈔害民的罪魁禍首吳友文治以死罪。吳友文分遣爪牙四五十人為吏,散布各衙門,凡有告發他的,立即暗殺滅口,前后殺人甚多,民含冤不敢訴者10余年。林興祖一到任,就說:“此害不除,何以牧民!”逮捕其黨羽200余人,悉置之法《元史》卷192《林興祖傳》。 林興祖之所以成為“良吏”,就是因為他謹奉孔子“古之為政,愛人為大”為其治政指南。